如果改变不了世界

那就在这旷野

烧一把大火来对抗黑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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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请愿书》(二十一)

“凉生?凉生!”烟草味糊住我的鼻腔,我喘不上气来。好一会才挣扎着睁开眼睛。眼前的人是鲁迅先生。


“先生?”


“你怎么在这睡的啊,也不盖被子,起来昂,去房间睡。”昨晚查了一夜的资料,太困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

“不行,几点了,还要上班。”窗帘隔绝阳光,我想起今天是星期三,还要继续接受压迫


刚一起身,眼前突然模糊成白色,脑袋里堆积的血液猛地下落,把我拽回沙发上。鲁迅先生手里一承重,全身倾过来,刚散去的烟味又重新压制我的呼吸。


“上什么班啊,你发烧了,好好休息啊。”

“先生,能戒烟吗?”


鲁迅先生反应过来,焦急夹杂愧疚,收回手,站直身子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。


“那我去把你被子抱过来,你躺好。”


我黏糊地“嗯”一声,脑袋好像肿起来,滚烫的血不停吸收皮肤上的热量,灼烧我的内脏。


鲁迅先生不自在地帮我掖好被子,迷迷糊糊看见门口涌进来一团黑影,让我想起来那个被蚂蚁包裹的方糕。


“我想吐。”


声音通过干涩的嗓子,被磨得沙哑。近处的鲁迅先生赶紧将垃圾桶移到旁边,我偏过头干呕。昨晚没吃饭,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。


“这样,大家也别在这守着,延年你先去上班别迟到,三位先生也先吃饭,乔年去盛碗粥过来。”赵世炎走出黑影,将一旁不知所措的鲁迅先生填补进去。


一团黑影又退去,窗帘被拉开,暖光乍现。一块湿毛巾趴在我的额头上贪婪地吸取热量。


“凉生?温度计在哪?”

“门口柜子,第二抽屉。”


“给,自己夹一下。”


温度计是冰的,戳在腋下,并不怎么舒服。


“三十九度!凉生,我们去医院吧?”赵世炎换下毛巾,拧去有些温度的水,再放回额头上。


我讨厌医院的冰凉,消毒水裹挟各类人的吵闹。


“我不去。”



“世炎哥,粥。”乔年捧来碗粥,转身拿起桌上还残留着咖啡的杯子去了厨房。


“好好好,不去,饿吗,吃点粥,胃会舒服一点。”


“赵世炎,我骗你了,我骗大钊先生了。”

“我怨他,我恨他。他发烧了,嘴里呢喃的是没写完的文章;我挂着盐水,他捧着书连盐水挂空了都不知道;他明明都癌症晚期了,不去治病,就是害怕我们知道了不让他继续工作;都死了,遗书第一句还是他的书!”

“他就不能想想我吗?我讨厌他,但是我爱他,他把自己的一生献给这个事业,那我呢?那我呢!母亲出国了,我和家里亲戚闹僵,他有没有想过,这么大的世界,我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。他有没有想过,他潇洒离开,名利双收,我就一个人了,我没有家了。”


我避开递来的粥,大脑罢工,任由小时候的记忆在脑袋里翻涌。


端着碗的赵世炎,捧着水杯的陈乔年,门口匆匆赶来的三位先生,等电梯的陈延年,所有人都静默了。


“林疯子,你女儿没有家了,林哲,你女儿现在一个人了。”



父亲,暖阳想你了。




我不是什么懂事孩子,哭笑打闹都是翻上天的那种。这时,父亲就会提着笔,或是握着攥成球的纸团跑出来,冷脸让我安静一点,见我不再闹腾,转身关上房门。如此重复十年,这是见到父亲最快的方法。



我期待地看着父亲房间紧闭的木门,没反应。

凉生,你父亲听不见了。

凉生,你父亲死了。
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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