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改变不了世界

那就在这旷野

烧一把大火来对抗黑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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请愿书(二十三)

那一天,大家都是沉默的。我埋进工作里,逃避大家的目光。


李大钊和陈独秀终于揭开那层暗里化脓的伤疤,让它重新愈合。


鲁迅先生看见我欲言又止。习惯去回驳对方的观点,但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个沉默的乖孩子。


另一边是陈延年。他并不了解我,不知道其中的事,也就无法参与。来到这里也无法像赵世炎那样迅速适应。做着重复的工作,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平凡的正常人,和其他如此年龄的他们一样,勤勤恳恳工作,然后养家糊口。


养家糊口,他有家吗?


之前,他每天要一边做工,一边学习。那时弟弟和眼前的事业构成他的全世界。后来参加了工作,身边的同志越来越多,要做的事越来越多。他有他的规矩,无心情爱。别人问起,就说有事业和弟弟就够了。至于父亲,他想过,但也埋进繁忙中淡化了。


现在,弟弟长大,已然不需要他的庇护,工作也很清闲,人身闲下来,心就忍不住躁动。他的心动起来很轻盈,因为里面空落落的,什么都没有。


他也没有家了。这是来到这里后,如此切身感受到孤独。



我忙完工作,霞光朵朵如涛浪。父亲于我,是绕死的结。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,我的系铃人已故,这结,恐是解不开了。我认命,这是父亲让我别忘了他的方式。


推开卧室门,鲁迅先生不在,空荡荡的房子如之前一样。他们好像没来过,我的梦好像醒了。虽心里想着不重要,但还是昏沉沉地走向玄关。想着都是梦也好,就不会因为之前的失态伤他们的心了。



立在702门口,看着紧闭的门,心里不停打鼓。这里一层只有三户。平时为了进出方便,702,703除了晚上,几乎是不关门的。我想是真的伤透他们的心,自己又不好腆脸敲门。心里忐忑地紧。


正自责着,陈延年回来了。我尴尬地看着他,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。


“凉生,我们聊聊吧。”


回到701,坐在阳台,绯红的云也渐渐褪色。楼下穿梭疲惫不堪的年轻人。


我不知道怎么说话,印象里陈延年似乎永远一副表情,波澜不惊。人不坏,却难以接近。


“我也恨我的父亲。”陈延年开口,望向楼下一对勾肩搭背的父子。那对父子很亲密,很远,也能感觉到那种令人羡慕的关系——像朋友。


“你的故事我知道的很少,不知道会不会有差异。他很像你的父亲,又要严苛很多。那时我和他背道而驰,我们对彼此的了解程度可能还没有现在的你高。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液,却互不熟悉对方。”


楼下的父子早就离开了,陈延年还是一直盯着。


“那现在呢。”我侧头去看他,这两日陈延年面色已经红润起来,脸上锋利的棱角也温和许多。


“我好像跨不过那个坎了。”

“和大钊先生一样吗?”


“我看见守常先生一直在找相关的资料,买了很多书。古屋有很多,但我不敢看。”

“陈延年,现在时代不一样了。”



“陈延年,别再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了。二十一世纪了,现在已经越来越好了。你们已经做的够多了,重获新生,就是要重新生活了。你如今陷进过去的泥潭有什么必要吗?”


“你们现在的身份证,户口本在向全世界证明你们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。你们毕业于二十一世纪的大学,在二十一世纪生活,你们现在就是普普通通的公民,不再是受万人敬仰的先烈。你是二十一世纪的陈延年,不是那个革命领袖陈延年;你是凉生的朋友,住在凉生的隔壁,不是站在演讲台上,站在刑场上的领袖。”


“之前的荣辱爱恨都没必要了,过去的就是过去了,不再是现在的你们拥有的。你要是去参观故居,一样是要买票过安检的。”


陈延年搓动衣角。是之前新买的衣服。布料很好,穿着不磨人。我好久才按住激动的情绪。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能开启新的生活,为自己而活。做一个抱怨生活又热爱生活的普通人。


“道理我都懂,就像你现在说过去了过去了,却还是解不开那个结一样。”


我对上陈延年的眸子,心里是漫上眼眶的心疼。他撕开触目惊心的伤疤,笑着说:我和你一样。


“我答应你想办法解开那个结,那你也答应我放下那段事,好吗?”


“好。”



云涛翻滚向西行,追逐绒暖的太阳。
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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